高三回忆录 第七回

在学校时，每到星期日的早自习我就到西河的林子遛弯。晨曦的光微微亮，染黄了林间的雾霭，各种鸟叫不绝于耳，但最多的还是呱呱的喜鹊，地上的草叶被澈亮的露水压垂下来，一路趟过，裤子湿了半截。

走到麦田边上，心陡然一惊，麦穗不知从何时起长的比我的钢笔还粗壮，麦芒直挺，每一粒麦粒都清晰可见，算一下日期，确实，立夏好几天了，再过几天就是小满了。也就是说，当麦穗枯黄收割的那天就是我们离开之时。

从记事起，爸爸就教导我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当这个传说了十几年的考试猝然而至时，显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全身长满黑毛的怪兽，面目狰狞，淫笑着它的血盆大口，正要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生吞活剥。

就要结束了，高考之后没人再把我当成个孩子，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人。而那些朝夕陪伴我的人，自此后将天涯两隔。浮萍破碎归沧海，柳絮支离向天涯。何处是相逢，哪天再聚首？时候不多了，好好珍惜这最后的一个月。

五月这个杨絮飘飞的季节，豹哥就出生在这个季节，他生日那天夜里，班里去了很多人为他贺生，听张宁说“兑300多块钱包了一桌酒席，光喝酒的钱就占了一半，每个人都灌了不少酒，后来光顾着喝酒，火锅都烧糊了。”关心趴桌子上昏睡了一上午，早饭也没吃，一说话就有浓烈的酒气。

第二天早晨天空挤满了一团团密云，把太阳遮的只能透出几缕金色的微光，不过天空还是很明亮的，白色的云衬着湛蓝色的天。睡醒后一瞧昏黑的寝室里不但停电了，水也停了，没法刷牙洗脸了，123的人早走光了，我们121还有一半窝在床上，大胖哼哼唧唧的唱着男低音。我和关心走到粉红色教室前看见那排水龙头前挤了很多男男女女，就凑过去看看，水淅淅沥沥的流着，没等我俩伸手，竟只剩下水滴了，幸而东边还有一个龙头在淌着一条水线，三四个人轮流接水洗洗脸。

   早饭后的天空阴沉了下来，我和关心回了趟寝室，云端隐隐响起隆隆的雷声，吼了很长时间，第一节下课时径自停息了，阴云也疏散了，阳光万道，杨絮飘的密密麻麻，小鸟叽叽喳喳鸣叫。一开始我就预料到不会下雨，因为天空虽然浓云滚滚，可并不黑，非常蓝，像翻腾的大海。

在距高考不到30天时，王红伟作了一首惊世骇俗的誓诗，被我收藏了，题为《高考百日誓》：人生自古多磨难，顶天立地男子汉。高考前夕不努力，吃饭噎死王八蛋。

每当想起文生闯的那最大的一次祸，即让人捧腹大笑，又让人心有余悸。那天距高考不到20天，早饭时因为受不了饭堂里的闷热，我和关心端着饭缸边走边吃到了篮球场，遇见了文生、庄、王红伟、大胖，庄和文生吃饱了撑着，想施展一下身手，就去抓东边最低的那个篮筐。

庄身子纤细，动作非常灵动潇洒，一阵疾跑，腾跃而起，飘然如风筝，右手抓住篮网，手上再猛一使劲向上拉，把身子又弹高将近一尺，轻轻松松抓住了篮筐。文生看的眼花缭乱，怎么学也学不会，抓住篮网打滴溜，看着庄抓的不费吹灰之力，非要抓住它不可。两只手攀住篮网费力的向上爬，由于文生的身子远比庄要胖，庄挂在篮筐上，篮架没任何反应，当文生的身子向上爬的同时，篮架的底座也随之往上翘，文生的身子忽地往上一窜终于抓到篮筐了，篮板也不堪重负，轰然拍了下来，嗵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幸好文生应急快，在篮板将要着地的一瞬间双脚急速的向后蹬，不过头还是被撞了一下。紧接着，在这所学校任何一个能看到篮球场的角落里的所有目光视线全投射到我们6个人这里，终于体会到啥叫万众瞩目、众望所归。本来我们看到文生终于成功了，正要拍手叫好，这一下傻眼了。赶紧上前扳住篮板、篮筐往上抬，大胖和王红伟站在底座上咬牙往下压，把篮板抬上去后底座还是有些错位，原来下垂的篮筐经我们这一扳变成了上翘。

下午我和关心站在走廊上扯空，透过窗看见文生把大胖挤在座位的旮旯里，高举右手装成挥刀要砍，嘴里喊着“扑哧、扑哧”关心问“恁俩弄啥来？”文生说“我在杀猪”关心赶紧绕回班里，庄笑哧哧的拦住他说“别过去，他杀猪嘞，不清真”关心拉住文生的手臂说“不中，我得保护生物多样性”

在这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关心，张宁，王红伟，尧打算到西河林子里去野餐，预谋了一星期啦，我和关心对吃饭比较在行，光策划菜单就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最终达成共识：两只烤鸭，油炸豆腐干、油炒花生米、烧茄子、韭菜丸子等各一盘，啤酒一人两瓶。

每天做梦都盘算着野餐的场景，我们坐在草地上喝酒吃肉，吹着絮絮不断的凉风，把酒话平生，论道天下，飘飘乎如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可是到了星期六情况不妙了，天已经阴了两天了，每天都时不时的要挤下几滴雨，风冷冷清清的刮着，怕明天的野餐会被一场不期而至的雨给搅了。

事与愿相违，到了星期日阴沉的天空随时都有要下雨的想法，可一直蓄势，就是不发。午饭后我断定不会下雨了，天开始明透起来，谁知道午睡醒来窗外嗒嗒的雨声不绝于耳，让我好生失望。

我和关心商讨后制定了一套应急方案，决定到庄和文生的出租屋。

放学后我们每人借了一把伞，向文生借了钥匙，到了吴庄家后的一个很小的农家小院，以前是咱学校的一对男女在这租住。前几天有个电工租住过东间，现在成我们的餐厅了，大床当餐桌，正好床上有几份报纸，铺上当餐桌布。

我和关心去石马街买菜，边走边聊了咱县的经济状况，昔日十字街的盛况，如今经济中心逐渐向大转盘和清水河西移。

我俩先在天天鲜超市前买了一对烤鸭剁了，又到石马街饭店里炒了几盘菜，买了8个馒头，最后到了天天鲜买了啤酒。尽管没一开始安排的那么有情调，不过这顿饭吃的还是很丰盛的。

晚自习时关心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小草会飞？”我以为他在哄我，摇头说不知道。他说“因为它是神奇的小草”又问“为什么兔子会飞？”我又摇头说“我咋知道？”他笑道“因为它是吃了神奇小草的兔子。”接着问“为什么老鹰会飞？”我顺着惯性思维说“因为它吃了那只吃了神奇小草的兔子”他大笑着说“不对，因为它有翅膀”我听了为之仰翻。

是呀，问题的答案就这么简单，因为老鹰有翅膀才会飞。前两个问题确是无稽之谈，故意抛出迷惑人的，顺着这两个思维模式，很容易回答出我之前回答的答案。

其实只回答老鹰为什么会飞这一个问题，估计没几个人能回答出是老鹰有翅膀。我问尧，他说“因为他本来就会飞”追问了3次才回答出来。

我又问王鹏，他回答说“因为它有翅膀”不过他又担心不够全面，补充说“这和它生活的环境有关。”

我再问剑南，他拧着眉毛说“我咋知道”

回寝室后我和关心问了杨磊，结果他搔着头发想了半天说“我咋知道它会飞？”又问了杨树林，他想半天也是想不出来。

   想回答这个问题，的确需要很灵活的思维，而且还要很丰富的想象力。脑子里立即显现出一幅雄鹰展翅的画面，根据这个画面来思考问题，如果思维灵活很容易能找到答案。而很多人只局限于问题本身，只思考问题本身，不去想象老鹰的形象。只有王鹏一个人能立即回答出“它有翅膀。”

   昆虫也好，鸟类也罢，凡是会飞的动物都有翅膀，只要抓住“翅膀”这个命脉要点，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也就是说解决问题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抓住要点。

   再回到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要想顺利的回答出第三个问题，首先要排除前两个问题的干扰，把每个问题当成独立的问题思考，三个问题之间互无瓜葛，不受惯性思维的影响。

   后天傍晚我们班来了一个拾破烂的老太婆，又瘦又小，脸上皱纹很深，头发全白了。我几乎把我的全部学案卷子都给了她，一边感谢一边说“那个婆子不让我拾饮料瓶，只准我拾废纸。”那几本破资料也顺手送给她，她谢绝了说“学校里不让我拿学生的书”她所说的婆子是常来我们班拾瓶子的那个老太婆，长的阴阳怪气的，说话嘶嘶嗡嗡像只乌鸦，满脸的污垢能把皱纹填平，经常因为拾瓶子和人家吵架，以前觉得她挺可怜的，常常给她留些瓶子，没想到她这么自私。

我小时候看见有老人拾破烂就顺手帮她捡，在7岁那年我们村当街的大坑里经常来个老太太在里面拾破烂，每次遇见她，就让她歇着，我跑好几里路给她拾些破纸张、碎玻璃、烂塑料、废铜锈铁，以至于多年以后再遇见她，她第一句话就是“孩，卖喽钱咱俩分”听到这句话我就想起她是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