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灼作品 《风里浮尘》第十一章 北京

　　董灼作品《风里浮尘》第十一章北京

　　于是我们仨就坐火车去BJ了，当然没像那天拍脑门决定的明天就去，而是等到下个星期五晚上搭夜车去的，这样能省下一天的时间。

　　火车在黑夜里穿行，车轮碾压铁轨的声音不绝于耳。窗外偶尔能看到一点光亮，又很快一闪而过，只有路过大城市时才能看到璀璨繁华的夜景，每一条街道，每一幢高楼都被金色灯光照亮。

　　每当路过一座城市时，殷正都会像孩子一样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夜景，他小小的眼睛想把整个城市都装下。车厢里挤满了乘客，好些没买上坐票，都站在过道里，靠在椅背上。

　　车厢两头总是聚集一群人在抽烟，烟油味弥漫着整个车厢，再掺杂着厕所里独特的气味，让车厢里五味杂陈。

　　到了半夜十二点时，整个车厢里还很热闹。人们的谈话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手机的音乐声。王远来的时候带了一副扑克牌，我们仨开始斗起地主来。

　　王远说:“我要带着这副牌去紫禁城，要在当年皇上开会的地方斗地主。”

　　刚开始斗几圈，我们这里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并且议论我们的牌技，有个老先生还像足球解说员一样，评论地绘声绘色，并且指点地主如何出牌。

　　几圈下来，我们总感觉不自在，好像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一样，撂下牌不玩了。

　　车厢里，有个游客在兜售自己带上火车的啤酒和辣条。提着一个行李包，走在拥挤的过道上，小声叫卖:“有谁要啤酒吗？还有辣条很便宜的。”

　　他走到我们跟前，我看到他一身简陋的衣着，满脸皱纹中透出市侩的笑容。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正是无聊的时候。于是买了三罐啤酒和一袋辣条。很便宜的，不到十块钱。

　　等拆开包装后傻眼了，质量是如此的低劣。啤酒喝着像肥皂水，没喝几口全给扔了。

　　两点之后睡意渐渐爬上头顶，我们仨靠在一起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醒了好几次，脖子和腰酸痛难忍。火车呼啸奔驰，在黑夜中看不见一丝光亮。

　　殷正和王远还在熟睡，在这场说走就走的旅途，从未想过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天蒙蒙亮时，窗外的山和建筑还隐在淡淡的夜色中，殷正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趴在车窗上仔细看着窗外的风景。每当闪过一栋独特的建筑时，他都会喊着我们一块儿看。

　　快要进入京城时，火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越往前走，楼房越密集。我们三个从未见过繁华都市的小乡巴佬被彻底震撼住了，高楼遮天蔽日，像原始森林。

　　然而楼体上却落满沙尘，让城市的荣光减损不少。这些大楼倒都像是穿过茫茫沙漠，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远客。

　　下车后我们三个相视而笑，个个一身落魄疲惫，脸上、头发上泛着油光。

　　我们在BJ西站下火车，准备直奔紫禁城。根据路标的指示，走到了地铁口。准备买票时，一个穿红马甲、带着小红帽的老太太喊住了我们。

　　“小伙子，你们你要去哪儿？”

　　我仔细打量她，红马甲和帽子上都写着大大的“志愿者”三个字。年龄在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但精神镬铄。

　　“我们要去看故宫，奶奶。”

　　“今天去不成了，故宫那里搞外事活动。全封路了，只能等明天再去吧！”

　　人群不断向地铁站涌去，我们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要去哪，计划被打乱。

　　那时候故宫买门票，还都是在现场窗口买票，事先也没有想到网上去查一查。

　　老太太见我们在犹豫，顺势说:“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们先去长城和十三陵看看。火车站外面有旅行团，一个人一天才一百二十块钱，把你们带到长城和十三陵，玩一天再送回来。”

　　由于我们坐了一夜的火车，很疲惫，不想去爬长城，就谢绝了她的建议，走进地铁站直奔颐和园。

　　地铁黑洞洞的隧道里，广告牌闪着亮光。虽然是在早晨，但好多乘客的表情里都带着疲惫。

　　坐在我们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妇满面愁容，正在谈论着孩子的婚事。从他们交谈中，我得知光一个结婚蛋糕都得一万多，更不要说婚礼和其他的花费。

　　BJ城有多大，我们在地铁中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知道列车飞快奔驰，很快就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是在地铁中转来转去，故宫和长城是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BJ城是什么样子？我们确实不知道。

　　由于不是假期，来园子里游玩的游客并不多，偌大一个皇家园林里空荡荡的。后花园里碧桃树满枝缀红，参天的古木下有几个老人还在晨练，精神抖擞，身上的衣服单薄。

　　这座园林很古旧，当年老太后为了建造这个皇家园林，挪用了海军军费，直接导致甲午海战的彻底失败。我们站在万寿山上，俯瞰昆明湖，可以想象老太后当年的生活多么的奢靡。

　　暖风从湖上吹来，带着水藻的腥味，波浪拍打着堤岸。我们仨沿着昆明湖岸一直走，路过长廊，跨过十一孔桥。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小院落，这里没有雄伟的建筑，全是富有生活气息的小阁楼，有的屋檐很低，蹦一下就能碰到。

　　殷正说:“以前我一直不理解什么叫园林，园子里怎么会有树林呢？原来这叫园林，一座座小园子，里面有花树，各式各样。在这里逛了那么久，一点儿都不会审美疲劳。那六百万两白银就是这样花出去的，真会折腾。”

　　王远说:“一个国家的人都惯着一个人，每个人都不认为国家是自己的，只认为国家是皇上的，国家的钱也是皇上的，这样的国家能不衰落吗？你看到没，这座园林像一个贪婪任性的小孩，尽情的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夺过来，放进自己的百宝箱里。”

　　天气晴得很好，透亮的阳光照在湖水上，湖岸垂柳新绿，枝条摇曳。

　　围湖走完一圈后，殷正提议要不要去北大、清华看看？圆一下儿时的幻想。

　　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去学校里旅游，浪费宝贵的时间，但为了帮殷正了却多年的情结，还是决定一块去看看。

　　走出颐和园，又钻进地铁站里。很快地，到了BJ大学的后门。此时正值星期天，学校里的有好多大学生在校园里活动。我们仨背着书包混迹在人群中，突然有很沉重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当看到两个大学生，一左一右走在外国教授身边，用英语跟教授交谈，我只能用自惭形秽来形容此时我们的心情。

　　我们坐在未名湖边吃午饭，很简单，小面包和矿泉水，还有辣条。这就是穷游，看最好的风景，吃最简单的饭，走最长的路。

　　虽然昨夜在火车上没有睡得多舒服，但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疲惫，背着书包漫步在校园中。或许，别人还以为我们真的是这所学校里的学生。渐渐地摆脱了自卑感，走出意气风发的步伐，说些指点江山的话，但浓重的乡音还是将我们出卖。

　　从北大正门出去后，已经距离圆明园很近。北大最早建校时，就是用的圆明园残存下来的一些建筑。

　　圆明园没有什么可观看的，虽然地方很大，除了一些残垣断壁，什么也没有剩下，只能感受一下国耻的沉痛。

　　清华大学和圆明园也是只隔着一条马路，今天的最后一站清华，没有什么可以叙述的。一到学校里，赶紧去找那个写着清华园的石牌坊，然后亲切拍照留念。

　　沉重的疲惫感已经将我们压倒，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确实该找个地方睡觉了。路上已经开始堵车，我们沿着马路去找宾馆。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和其他城市没有什么区别，一模一样的楼房和道路，连堵车都是惊人的相似，甚至每个人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仨开了一间大床房，休息一会儿后在楼下的面馆吃了一碗炸酱面。晚上睡觉时，三个人竖着睡太挤，干脆横着睡，脚后跟都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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