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灼作品 《风里浮尘》第二章 这里的朋友(四)

系统推荐 原创 风里浮尘 更新:2021-12-30 18:01:39

  董灼作品《风里浮尘》第二章这里的朋友(四)


  一觉醒来,发现屋里更加阴暗,窗户上雾凄凄蒙了一层小水珠,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景象。


  我坐在床边意怔一会儿,缓过神来后看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一看表居然睡到将近四点钟。


  强打起精神穿好衣服,走到阳台上拉开窗户,寒风立刻让我精神抖擞。雪虽然已经停了,还时不时落下零星几片大雪瓣子。


  大地万物看不出它们的本来面目,全是白茫茫一大片。我将窗台上的雪撮起,抛下楼去。此时此刻,良辰美景,如果不出去浪一圈,岂不是暴殄天物。


  我推开隔壁宿舍门:“建光,走,出去浪一圈。”


  “去哪浪,下星期就要考试了,还不赶紧背书。”建光坐在床上捧着书说。


  我把他的书抢过来丢一边说:“走呗,弄瓶小酒,几个小菜,花园木亭底下小酌几杯。”


  “你去吧,我不去,还有好多东西没背,我可不想挂科。”他又拾起书背起来。


  “建光啊,你也太不懂风情,此时此刻正是享受人生的好时候,董兄,我陪你去。”王远撂了书从床铺下来。


  “知己啊,王远兄,背上你的吉他,抒发一下你的才华。”


  “容我去洗刷一番,稍等片刻。”说完将毛巾掖进裤腰里,提起暖水瓶,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殷正似乎是听到这里的动静了,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扫视一圈说:“老董,大冷天去哪玩?带上我吧,在宿舍老寂寞。”


  “算你一个,兑张嘴就行。今天我请客。”


  王远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一番后,给他的吉他调了调音,背着吉他跟我们一起下楼了。


  雪刚停,不算太冷,空气被擦拭得异常清亮,树枝上落满雪,殷正使足劲跺在一棵树上,雪哗哗往下落。


  路上已经被踩的污浊不堪,操场那边传来游乐场里的欢闹声,原来里面挤满了人在打雪仗,雪球如飞蝗一般。


  在操场边上我们看到班里著名的女汉子孔晶晶正骑在林越身上捶打,表情如怒目金刚,旁边几个人拉都拉不住,林越抱头求饶。


  我们仨站在路边看傻了,拉个同学一问才知道林越玩野了,拿个雪球塞进了孔晶晶的后脊梁里,被暴走的孔晶晶追着打,抱头鼠窜的林越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孔晶晶顺势骑在他身上打。


  转过操场走进学校超市,买了一堆小零食和一瓶牛栏山。此时天之将暮,所有的路灯刚刚亮起,灯光照在白雪之上,光辉耀眼。


  花园远离人群,下过雪后显得更加寂静,两条相交叉的路将花园分割成四块花坛。这个季节花木已经完全凋零,只剩下镶边的万年青还是绿的,被白雪覆盖。


  我们走到花园中央的木亭下,将酒打开放在桌子上,酒香开始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殷正带来了他的小台灯,正好足够照亮整个桌子。


  四下寂静,王远将酒缓缓倒进杯里,给我们每人端了一杯。他泯一口含在嘴里,似乎在品酒。


  殷正则一个劲地往嘴里撂花生米,“咯吱咯吱”嚼个不停。


  我端起酒杯也喝一口,辛辣刺喉,还略带苦味。


  “很多人迷信酒这东西,认为喝酒是种能力,千年文化沉淀下来的酒却像牛饮水一样灌进肚子里。”王远将酒倒在手掌上摊开,放在鼻子下闻。


  殷正嘴里边往下咽边说:“有几个真正喜欢喝酒,全是在装X,几杯下肚可以把牛X吹得震天响。”


  王远笑道:“殷兄每次都有独特的见解,一针见血,见血封喉。好多事在你这,一句话就能说明白。”


  我将酒杯摇起,看着酒绕着杯沿转圈,一口饮下,头上泛起一阵眩晕。微弱的灯光照在他俩脸上,恍若隔世。雪中饮酒,醉意微醺。无数往事像烟花一样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一到喝醉时心里既兴奋又难过,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感觉全身都飘起来,云一样飘在天上,俯瞰人间,好像感觉自己老牛X,谁也比不上。


  “脑子转地特别快,想起很多人和很多事,很多想见,但见不到的人,很多想干,但没去干的事。”我说。


  “嘿嘿,你是典型的那种自作多情、无病呻吟的人,你把别人看得很重要,别人根本不会念你三秒钟,你也就是闲着没事瞎操心。”殷正说。


  “人总是喜欢听谎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骗自己,是又能怎样,不是又能怎样,我不像你,啥事都不往心里去。”我说。


  王远掏出他的吉他说:“你俩想听啥歌?我给你们唱一段,仅限流行歌曲。”


  “老男孩吧。”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王远弹地很认真,冰冷的手指虽然有些僵硬。


  我听着他的歌声,不禁跟着轻轻和。端起酒杯走到花坛边,从万年青叶尖上握一把雪放进嘴里尝一尝。天色阴暗,夜中四顾,茫茫无所言。曲歌杯酒,灯下雪,意酣然。


  由于忘词,王远唱到一半就停了,手指来来回回只弹那一段曲调:“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在回来。”反复唱了好几遍。


  殷正从他手里接过吉他,胡乱拨弄起来,嘴里自顾自的哼唱。


  我们都有些上头,我对着夜空大喊一声,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四野。


  王远粲然一笑,端起酒杯说:“畅快,来,再喝,好久没这么带劲过,能认识二位仁兄,三生有幸。”说完一饮而尽。


  我和殷正也跟着一饮而尽,再冰凉的酒,咽下去都是热的,这一杯下去后彻底蒙了,听他俩说话的声音都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看着他俩的脸都好像是在看雕像。


  殷正用筷子夹花生米都夹不稳,干脆下手抓,我有些口不择言:“大胖,你说你以后咋办?这么胖能找到媳妇吗?我为你后半生深深担忧。”


  他瞪着俩眼珠子说:“我又不让你养,瞎操啥心?”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看别人都是拿你的胖开玩笑,只有我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我说。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从小因为胖我成了一个村的笑柄,谁见了我都得先戏弄一番,捏捏脸,掐掐咪咪头,我都无所谓了,什么也不去想。”殷正说。


  “终于知道心宽体胖的原因了,每个人都有不堪的小时候,过去的就遗忘吧,长大了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王远说。


  “以前没想过长大后要干什么,小时候被老师连哄带骗,一个个想当科学家,当警察,考清华北大。等到高考填志愿时一个比一个作难,不知道选啥专业,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毕业后能找个少干活多挣钱的工作。上学是让人变勤奋了,还是让人变懒了?”殷正说。


  “每个人都被灌输过考清华考北大的观念,我能记得我爸妈对我说过最早的话就是考清华北大,我那时候哪懂这个?还以为是青蛙背蛋,以前人迷信鬼神,那考大学是不是也算一种迷信?”王远说。


  王远走到花坛中,在雪地里走来走去,印上他杂乱的脚印。走到一片灯光亮堂处,向后一仰倒在雪地里说“大胖,来给我拍张照片,拍清楚点。”说完张开双臂拥抱天空。


  天上又开始落下小雪粒,天已经黑透,腹中酒劲翻涌。路灯旁一棵樱花树全身披雪,花坛里的草坪被雪覆盖,平坦如海边的沙滩。


  殷正拿着手机走到王远跟前,给他连拍了五张照片,拍完后王远站起身,抖落身上的雪,回到亭子下又饮下一杯,抓起吉他弹起一曲不知道名字的乐曲。


  这时一对男女也走到这里,可能也是想到亭子里玩,看见我们仨糙爷们在这里喝酒,便怏怏地走来了。


  王远放下他的吉他说:“刚才那女孩身上的香水味你们闻到了没有?有点刺鼻,比较廉价。有部电影叫《闻香识女人》,张海经常说护理班的女生放的屁都是香的,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闻屁识女人’。”


  那香味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很快被清风缓缓带走,但是足以让我们躁动一阵。望着香味远去的方向,瞬间感觉杯中的酒是如此冰凉,浇在心头更是凄凉。我们仨不约而同地饮下一口,过了许久,那香味才从心头散尽。


  我说:“一切有为法,皆悉归无常。恩爱和合者,必归于别离。”


  “你说的是啥?”殷正问道。


  “没啥,一段佛经,道理谁都懂,还是会瞎胡想,明明对这些情爱欢欲不屑,却还是会心里躁动。”我说。


  殷正说:“你说的不是废话吗?都没一个好人,心里想的啥,还能瞒住吗?看着你道貌岸然地坐在这里,好像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其实你的眼睛已经把那女孩的衣服全扒了。”


  王远笑道:“殷哥哥语言真犀利,话糙理不糙,在欲望面前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


  酒醉以后所有的虚荣似乎都得到了满足。我笑着仰望深不见底的夜空,如同遨游四海般畅快淋漓。


  一瓶酒还剩三分,我想给他俩再倒上,他俩都捂上酒杯,纷纷摇头不再喝了。我提着酒瓶走到花坛里,将剩下的酒洒在雪里。


  这里的夜还是这样寂静,那方的人还是那样遥远。我大口呼吸这清冷的雪味,脑海里抑制不住地在回想以前的事情,有悲伤的,有快乐的,有遗憾的。即使知道那不过是如梦幻泡影,可还是充满无限眷恋。


  他俩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王远也背上他的吉他。


  我说:“这么早就回去吗?找个地方再去遛遛吧。”


  殷正说:“你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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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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